发布时间:2024-12-21 来源:网络
从表面上看★,戴了手套是为了保护手,戴了套袖是为了保护衣服,但你经历了戴手套和戴套袖的时光,那么你的内心一定会变得坚忍甚至无所畏惧。寒风凛冽的冬天,那手套和套袖不仅是皮肤★★★、衣服的铠甲★★,也注入了一种不愿停手、时刻准备工作的情绪,更含有战胜困难的勇气和信念。
因为经常写一点新闻稿,我被调入宣传部工作,编辑一张企业内部“油印”小报,叫《炼油周报》★。改稿、编辑★★、排版、印刷都由我一人完成,而印刷这一张小报,也离不开手套。
除了印刷报纸,每天下午一上班★,我首先的任务就是浏览当天的报纸★★★,看报纸时我通常也会戴上一副白手套。有人很好奇,问我看报纸戴手套干什么?我倒不是害怕报纸划伤了手★★★,而是怕手指被★★“散发着油墨香★★”的报纸染成黑色。那时每天要阅读很多报纸,美其名曰充电。《人民日报》《光明日报》《经济日报》《工人日报》《黑龙江日报》《羊城晚报》《中国石油报》……这些报纸从1版到8版、12版(有的是24版),即便是浏览一下标题★,也要一个多小时。读完它们,我的手指就沾染了很多油墨★★★。而戴了手套★,手指就不会变黑。
厂里为宣传部买了一台速印机★。速印机与复印机有些相似但又有些不同。速印机需要制版的蜡纸,而且能够大批量地印刷,出纸速度快★★。印刷之前,要把一摞摞压得紧实的新闻纸弄得松散一些★★★,这样就不至于“卡纸”,而为了使这些A3幅面的纸张既整齐又松散,就需要“打纸★”。“打纸”是个技术活★,弄不好手指或手腕也会被划伤,纸的边缘有时像锋利的刀片,我多次领教了纸的“厉害★★”★★★。后来,开始印刷时,我便戴上一副白线手套,这手套成了我印刷报纸的必备之物。
我四十年前到大庆石化炼油厂工作,当时发了很多手套,有皮革的,有一面是皮革一面是帆布的,最多的还是白线手套。我在润滑油化验车间工作★★★,这些手套我们干体力活时能用得上★,但我们最需要的还是黄色的乳胶手套。润滑油是黏稠的,尤其是冬天,戴了乳胶手套,采样时润滑油就不会浸入到手上★★。这种手套当时是稀缺物资,班组发给每人一副★,我视为珍品★。现在,很多人家的厨房都有这样的手套,当然,颜色★★、款式更多了。
★★★“套袖★★”这个名词、这个物件现在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可能很少听到了。现在★,套袖还出现在炸油条、包包子、烙油饼、抻面、炒瓜子等工作者的胳膊上,为普通劳动者轻盈灵巧的动作增添了魅力。它为什么能够长久地印刻在我心中★★★,也许正因为它代表着的朴素、节俭★★★、单纯、亲切、体贴★、温暖……还有珍惜★★★。在工作时,我伏案写作时虽然没有煞有介事地戴一副套袖,但我也清晰地记得,每天下午去一楼收发室取报纸时★★,那两名负责分发报刊邮件的女工都戴着花色或蓝色的套袖。由此我也想★,套袖与报纸杂志有着难解难分的情缘。
由此我又想,假如当年路遥在翻动《人民日报》的时候戴一副手套,是不是就不会把手指磨薄★,也不会看到那将要迸裂的血丝?答案当然是肯定的★★★。但正是因为他没戴手套★★,那带血丝的手指长久地刻在了我的记忆中,并伴有丝丝缕缕的疼痛★★。
下面说说套袖。出生在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的人都记得,那时售货员、会计、纺织女工……好像都戴着一副套袖★★。写过一篇《怀念孙犁先生》的散文。文中写到她三次去见孙犁先生,而每一次孙犁先生的胳膊上都戴着一副青色套袖。散文里有很多细腻的描绘★★,比如孙犁先生在园子里弯腰捡黄豆的时候或与保姆合作糊窗缝的时候都戴着套袖★★。而更令作者记忆深刻的是孙犁先生坐在书桌前将要写作的时候也戴着套袖★。可见★★,孙犁先生可能像很多普通劳动者一样,是常年戴着套袖的。情真意切的文字里★★,作者用套袖刻画了孙犁先生质朴、真实且明朗的形象★★。通过细致入微的描写和情感抒发,孙犁先生那执着★★、坚忍、亲切的品格也深深地印在了读者的心中。
看报纸戴手套时常让我想起一个细节★:路遥在写《平凡的世界》之前曾去图书馆查阅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出版的《人民日报》,记录他认为有价值的大事小事,为长篇小说创作的时代背景做功课。他大约查了一个多月时间★★,因长时间地翻动报纸★★★,以致后来把左手食指和中指的指肚磨薄了★★,甚至可以看到里面的血丝。每当想起这个细节我总是产生心灵的悸动,并习惯地看一下自己的手指。却原来★★★,作家的劳动不仅在写作的过程中,而是在写作之前就开始了!